“青城十八式?”朱九渊心中轻蔑的冷笑,这是长生宫人人皆晓的基本套路,有何难哉?
但左眼下的极度麻痹,令他忆起刚才着了翠杏的门道,又不禁心中一寒。
“翠杏,我的好翠杏,”朱九渊柔声说道,“你把药吃下去,然后什么事都解决啦,我们就当一切从来没发生过。”一侧嘴角麻痹的他,说起话来显得更加狰狞。
翠杏不想多说,眼下的她只想保命,活下去再说!
她迅速转身打开门栓,却因为她刚才的撞门将门栓撞歪了,一时卡住开不了,朱九渊乘她慌乱,机不可失,双掌齐运,使出火犁掌夺命招式“赤牛耕日”,直取翠杏心、肝二处。
翠杏反身迎战,她身形娇小,又比朱九渊矮一个头,一式“燕子低飞”轻盈的绕身而过,避到朱九渊侧边,猛然一式“投石问路”,一记五行指直刺他肋骨之间,顿时痛得他冷汗直冒,火犁掌一个失准,击中房门,木制的门框立时烧出焦痕,纸糊的窗棂则熊地一声着火,烧出阵阵臭烟。
朱九渊怒不可遏,他反手一记“飞龙回首”,一把抓住翠杏的头,一股热烘烘的火力直逼入头颅,瞬间煮热颅中的脑袋瓜,翠杏登时惨叫,手中下意识的乱点,一连串的真气通过“禽翔五行指”透入朱九渊的乳头、鸠尾、肋胁等致命穴点,朱九渊痛入骨髓,泪水横流,眼前一抹黑,居然昏绝倒地。
翠杏的每一击都是致命点,她化身形的不利为优势,专攻眼前最接近的死穴,这是冼幻真所教导,身处弱势的女子保命之道。
然而,朱九渊的“火犁掌”在顷刻之间烧毁了她的部分脑袋,她的意识剎那间模糊了,清澈的思路霎时间如断线的风筝,失去了凭据,十八年的记忆突然消失了大半,剩下的也如同四散无序的书页。
她永远陷入了刚睡醒那一剎那的朦胧。
她撞落起火的门扉,一边狂叫,一边奔跑出去,她记得:有东西遗漏在大殿了,必须马上去取回来,是冼师父吩咐的吗?不,是爹爱喝的乳酒,不晓得三清像有多久没擦拭了?
如斯纷乱的念头在她脑中纠缠,她忽然又生起极大的恐惧,想起自己要逃离恐怖的猎人,逃命要紧,但眼前的景象十分混乱,四周人声喧哗,她似乎看见万万千千的猎人要追捕她、撕裂她,她只好反击,不停的反击。
不知过了多久……“翠杏。”一把十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这声音好慈祥,令人放心,是谁?会是谁?
正犹豫间,翠杏的后脑被重压了一下,她马上一阵晕眩,倒地酣睡。
她睡得很香甜,不知不觉中,被数名女道扶起身子,慢慢扶进了“坤门”院落。
不知过了多久,她感到上半身被抬起来,然后又被放下,躺入一个人的怀中,一只粗厚的手伸过来,怜爱的抚摸她的头发,好熟悉的气味,好令人安心的手,好久好久没躺在这怀里了,是谁呢?想不起来了,总之不用担心,遇上这个人就不必担心了。
符十二公疼惜的抚摸爱女的头发,满布红丝的两眼不停打量女儿身上,希望找出一点攻击者的蛛丝马迹。
他不停的自责,就是因为他晚回长生宫了,才让爱女发生这种事!但是更令他震惊的是,冼道长竟告诉他说翠杏有了身孕!真是匪夷所思!他完全无法想象这种事会发生在他身上,是他疏忽女儿太久了,还是他太信任女儿的自主能力了呢?
正在狂乱之际,他注意到有股异味,十分淡薄的气味,却十分突出,不可忽略。
是了,那是头发的烧焦味,那种气味十分特殊,不会错的。
他翻弄爱女的头发,却没见到一根焦发,又令他不禁疑心是不是嗅错了。
他不知道,“火犁掌”的热力可以不伤表皮,直透内脏,要不是朱九渊被翠杏攻击得阵脚大乱,符十二公会连那一点焦味都闻不到。
符十二公找不着焦味的来源,又查不到明显的伤痕,一时之间六神无主。
对了,去问守门人,守门的道人想必知道些什么。
他将翠杏交给冼幻真照顾,径自走到山门去询问守门道人。
“令嫒说自个儿去你房间等候,这种事原本不合规矩,可令嫒是常来的,我也由她去了。”
符十二公回自己房间去看,他有依奇门阵术排列房中各物,然而各种小物都未被移动分毫,房中还弥漫着一股久未有人住的淡霉味。
而且,翠杏平日会带上山的篮子、酒菜、干粮、钱币等物一律不在房中。
如果不在房中,那一定在某处!
如果翠杏没进来,那她一定去了某处!
他希望自己是只鼻子灵敏的猎犬,能嗅到翠杏身上余下的行凶者气味,能嗅到翠杏走过的路线,他恨不得马上找到行凶之人!
符十二公在观中明查暗访了两天,一无所获。
他又下山回家,质问仆人,小姐近来有何异状没有?
仆人们面面相觑,沉默无言,又不敢问小姐去了何方?直到负责伙食的中年妇人告诉他,小姐这几个月频频熬药进补,还专求乌雌鸡煮汤,这是往常所没有的习惯。
“你可知她用的什么药材?”
伙头支支吾吾道:“无非是寻常药材,小的没多大注意。”
“那说几样你知道的来听听。”
“呃,人参、当归、生姜、甘草、阿胶、黄岑……还有些干花,小的认不出。”
“可以了。”符十二公要仆人们退下,让他静静想一想。
那些大都是寻常热性或温性药材,怀孕忌寒,寒性之物会下胎,如此翠杏是想安稳住胎儿,表示她很期待这孩子的诞生。
什么人?能令翠杏完全没露过口风,将他女儿骗得服服贴贴,还要动手杀人?
他决定如爱女的愿,让小孩平安产下。
这是他身为父亲唯一能弥补的了。
于是,他唤来账房老先生,吩咐他变卖了家业,遣散了仆人,结束符家百年来的经营。
他还有一个疑问。
他在离开老宅之前,取走他珍贵的秘密藏书,发现短少了两本。
一本是他以前要翠杏带给他的《奇门断》,另一本是少林寺不传之秘《灵龟八法牛棚禅师注本》,是他原本打算将“啸法”好好研习之后再用的书,据传可令功力在短时间内剧增。
他估计是翠杏拿走了,带上山去给另一个人。
现在两本都不见了。
这表示,得到这本书的人,将会是一个比现在更可怕的人物!
他在长生宫附近研修奇门之术时,曾在山林中发现几个隐密的岩穴。岩穴终年干燥,冬暖夏凉,是个避雪躲雨的好地方,平日累了,他还会在岩穴里小憩。
如今,岩穴终于派上用场,他将岩穴整理干净,往上开了条通风的管道以利生火通烟,又将菜刀、锅具等用品搬入岩穴之后,便把翠杏接来居住。
眼前是敌明我暗,敌强我弱,为了保住性命,还是先远离长生宫的好。
他回长生宫去接翠杏时,冼幻真告诉他:“我为翠杏更衣沐浴时,顺便检查她身上,有没有伤痕?或是留下什么蛛丝马迹。”
“有没有?”符十二公一时屏息,紧张的问。
冼幻真点点头:“指尖,有干掉的血迹,指甲中还有些皮肉之屑。”
“那么说……”
“她用过禽翔五行指,而且对方也伤得不轻。”